
「我叫馮孟忠,是個木刻畫藝術家。」香港這個彈丸之地,臥虎藏龍,眼前這位九十後藝術家,剛於去年底阿布扎比藝術博覽展上賣出作品,不單獲當地媒體點名讚賞為10件不可錯過的作品之一,買家據講更是一名阿聯酋公主。獲得認同加上成功賣畫,馮孟忠卻依然謙遜靦腆,絕對沒有意氣風發。
去年11月,馮孟忠第二次參加阿布扎比藝術博覽會,將作品帶到中東,開拓香港以外的國際市場。資源不多的年輕藝術家遠赴海外參展,作品偏偏是巨型而重量不輕的木刻畫,單是運費已經教人頭痕。
他共帶上3幅作品,一大兩小,「作品達3米半乘2米半,用船運的費用達幾萬元,如果賣不出又要花幾萬元運回來,真是一場賭博。」
阿布扎比是阿拉伯聯合酋長國(阿聯酋)的首都,展覽首兩天只開放予當地皇室成員。「我們看不出誰是皇室成員,除非走進來時很高姿態,或其他人的態度很恭敬,但原來皇室成員都相當低調,不會有很大排場。」

早於展覽之前,馮孟忠的作品已被當地媒體選為十大不可錯過的作品之一,沒想到更大驚喜在後頭。「第三天,我們收到消息,有皇室成員非常欣賞我的作品,決定買下其中最大的一幅。嘩!那一刻真的好開心、好振奮,很真實地感覺到自己的作品被人肯定。」
據悉,買家是位公主,但接洽單位沒透露屬哪一國,只知是阿聯酋。馮孟忠笑指由於來看畫時人們沒表明身份,且是事後對方的相關人員來聯絡買畫,所以不知是哪一位公主,更不清楚有沒有親自接洽過。
由油畫到雕刻
馮孟忠最初學畫以油畫為主,在創作過程中,慢慢將重心轉向雕刻,後來選擇了最有感情的木材,再結合油畫、水墨等不同元素。
自中學就有速寫記錄事物習慣,馮孟忠初期以此作為靈感,將不經意的塗鴉或鉛筆痕跡畫於木板上重新演繹,或用上雕刻、焊燒、塗抹等手法完成作品。近年他的創作多以大自然為主,並以相關主題命名,例如《繁草》、《越過山野》等,「本身偏好大自然的結構,好像樹枝的形態、植物靜止或隨風擺動的姿態等。」
馮孟忠在訪問中即席示範了幾個主要技巧,包括上色、敲鑿,「通常我會先在木板上起稿,然後用雕刻刀逐條線刻畫,再用鑿將不要的部分鑿走。」

若作品需要上色,便用油畫刀將凝膠與顏料混合,塗於木板上,再用雕刻刀把整塊顏色雕空至餘下邊線。馮孟忠補充指有時會用燒焊方式將木板顏色變深,或做出不同層次,亦會進行打磨。較諸畫紙,以木為底板,似乎更精采有趣。
小朋友皆愛塗鴉,卻不是人人會不間斷地埋頭苦畫。
馮孟忠的畫畫生涯始於上課時的亂畫,「小時候我會在書枱上畫,後來畫在簿仔,開始時隨便畫,慢慢畫一些出名的漫畫人物,例如《海賊王》、《死亡筆記》。當身邊朋友、同學看見,讚我畫得好、畫得靚,自己覺得開心滿足,更加喜歡畫。」
個性內向文靜,畫畫一度成為他的避風港。馮孟忠曾在訪問透露已故父親個性嚴肅,年幼時每當遭責備,他便躲進木衣櫃內,手執小本子畫畫,聊作自我安撫。木書枱、木椅子、木衣櫃,木造家具構成了這位畫家的童年,以致在大學二年級時,毅然從學習油畫轉至木雕。
11年前,馮孟忠取得澳洲皇家墨爾本理工大學藝術學士學位(與香港藝術學院合辦),兩年後,他繼續進修,於香港中文大學取得藝術碩士學位。
如同絕大部分本地年輕藝術家,馮孟忠同樣面對維持生計與保持創作的兩難。「在香港做藝術的成本相當高,因為從事創作本身極不穩定,可是生活開支不會停。很多同學就算有繼續創作,同時要兼顧其他工作,我初時也做兼職美術導師,教小朋友畫畫。可是這樣很容易慢慢導致沒動力創作,會消磨掉追夢的那團火。」
在家創作極狼狽
追夢難在堅持,加上來自同輩、家人的壓力,在在令創作之路走得顛簸。「為了專心,我後來不做兼職,盡量將開支壓到最少,在家創作。」
木刻畫顧名思義以木為畫板,用作雕刻自然具有一定厚度,加上馮孟忠鍾情大型作品,如此規模卻在家進行,狼狽程度可想而知。爸爸早逝,家裏只有他、媽媽和3個妹妹。「我家包括我住了5個人,她們很好,為我騰出客廳一部分空間做創作。有時為展覽趕工,長達6至9個月要搬開電視機、飯枱,真的很不方便,但她們沒怨言,我很感激。」
從畢業到現在,眨眼10年過去,有沒有質疑過自己選錯路?
「別人欣不欣賞、買不買,我控制不到,我能控制到的是做好作品。」他以另一答案表明無悔追夢。
很多人視10年為一個里程碑,馮孟忠的藝術之路在第十年迎來突破,在國際市場得到買家欣賞,不只給予精神上的鼓勵,也為全職藝術家帶來最實質的支持。過去多年他參與過大大小小的聯展及個展,曾笑言合作展覽雖多,卻鮮有買家出手。或許是香港土地的局限,使木刻畫難以成為藝術買賣主流,主動出擊海外市場,看來也可以成為本地藝術家的藍海。

馮孟忠(Jeremy)小檔案
出生地點:香港
年齡:35歲
學歷:澳洲皇家墨爾本理工大學藝術學士、香港中文大學藝術碩士
身份:木刻畫藝術家
家庭狀況:未婚
撰文:王嵐